今天突然打开武汉26中网站,发现一个老师都不认识了;这个我呆了整整六年的地方,此刻对我仿佛完全陌生。而有些关乎青春的话题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这里。一些断断续续的碎片甚至会伴我终生。
二十多年了,很多人名早已淡忘,而那些画面依然生动。
“老顽童”,姓名怎么也想不起,教物理的,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,他的绝技是“孤掌一鸣”,口中还要念念有词——熟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,我就不信邪,说着便举起右手一甩,真的很大声,孤掌一鸣是也。他还有一个绝技——兵乓球,他只会打一种球,削球,个个都是下旋,一边打一边出声干扰对方,跑前跑后,热闹非凡,就这样,大多数人都干不过他,我也常常输给他。
那时,学校只有一辆破卡车,平时一般很难发动,也难得一动。一天,一帮高一的学生去欺负高二的学生,高二学生个头要矮半个头,可能是早有准备,掏出口袋中的小刀就是一刀,正中对方心脏;也是他命不该绝,此车竟然一点就着,冲往一站多路之外的同济手术室,后来医生说,晚一点就完了。没多久,高一那小子又回到学校,依然耀武扬威。
项家庆,教体育,后遇人指导介入青年团工作。此兄生得人高马大,仪表堂堂,好歌舞。学校大合唱,他和音乐老师一起领唱,后来,台下老师反映,男声完全被女声压住了。常发表爱情宣言——绔着解手的就行。后终于娶了一个女工,没多久,一天领我们去他家参观,只见一片狼藉,能摔的估计都摔了,他说昨夜在外跳舞,回来说不清楚,就这样了。
胡发青,他把麻将引入了26中,而且是正规麻将,此兄亲自操刀油印了算番规则,什么一条龙、步步高、姊妹花等等,人手一册,大家边学边记,积极参与,以早日扫盲为荣。那些年,人还淳朴,没人赌博,只钻桌子。
“小乔”,她把桥牌引入了26中,还介绍我买了精确叫牌法等好几本书,常督促我们练习,理想是有朝一日带我们出去比赛,那时,的确带我们出去观摩了一次。她面部皮肤不算白,一个酷夏中午,打牌时,她撩起裙子扇风,发现她大腿很白,想了很久,不解。后来,她结婚了,牌局就散了。
一个冬夜,大家一起用狗肉招待一个代课教师。酒到酣处方知此兄的不凡,讲的像小说情节。他本武林高手,加入了一个500多年历史的帮派,其领导是一个老头,他形容他的功夫是深不可测;现在,汉正街一个家伙功夫不行,但靠着收保护费赚钱,在帮里地位提升很快,招致他的不满,正苦练二指禅,希望有朝一日能PK一下。这时,胡发青指着我说——他的推手功很不错,我们都推不过他,你们可以试试;高手说你们先练练,项家庆站起来跟我练了几手后,他起来跟我练,最后,打了个平手,大家不伤和气。最后,高手说——你们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摆平。
方老师,教数学的,象棋高手,绝对第一。我们曾一起在外监考,中午休息时在路边大战,畅快淋漓。唯此兄在学校树敌太多,招致报复。一次,大家见一已毕业女生去了他家,他们把他家楼上电扇安装口掏开观察,发现他们进了蚊帐,就埋伏在外,等女孩出来,拦住审问,女孩经验不足,招了。后来,主事者黄老师大声说——烂屁眼就烂屁眼,反正是个痔疮。
文革时,某历史老师好讲典故,一次说蒋喜欢玩手枪时,学生记起他还曾讲过主席喜欢吃花生米,说他影射蒋攻击主席,被抓起来了。
董老师名言——人上一百,形形色色,差火的差火,缺德的缺德(武汉话念才有味道)。
陈校长后来调到了中山中学,他老婆在数学组呆过,对我很好,对大家都很好。中秋给大家寄广式月饼来吃,尽管一人一小块,不解馋,但想想看,那还是八十年代啊!南方有美食兮,吾欲往。
郑平,跟我同年分去的体育老师。一次,在外旅游时,我一个手指伤了,当时在车上,车已开动了,她好心帮我包扎,招致大家取笑,我还记得她当时脸红的样子。
排球比赛时,数学组的教练是刚从外地调回武汉的精英,他跟我说——要么就决心走,要留在学校就好好教书,我们别的本事没有,就只会教书。这时我看见他老婆(也是数学教学骨干)手挽着他们的女儿正在旁边观战呢。要知道,他女儿才读高三吧。我想,如果我留下并成为他们的女婿,在他们的帮助下做个特级教师什么的,是分分钟的事吧。
86年家长会唯一的收获是给熊钰的爸爸留了个好印象,认为我今后一定有出息,想让熊钰的姐姐(当时读高二)跟我谈朋友。为此,还送给我妈一张日本电冰箱票,我家那时开心死了。
苏温柔,数学组,印尼华侨。名字很温柔,但是位中年男老师。常讲——饼子就那么大,你多吃一口,别人就少了。不相信市场经济可将饼子做大。把做老师比作老牛拉车,直教到拉不动为止。每天下午都要同刘老师干几局象棋。他同学在香港大学做教授,帮香港机场计算运筹模型,赚了很多钱,说起来全是羡慕嫉妒恨。
晏跃进,青年数学教师。人很好。牌友,棋友。
李学成,青年地理教师。兵乓球打得好。悲催的是九十年代初取消地理课,改行承包了校办工厂。有一段时间住在我教室旁边的小杂物间里,使他愤怒无比的是,我的学生老去撞他的门。
廖育林,数学组长,第一年我跟他学上课,从姓名上来看,也是,育林嘛,不教我教谁?后来,去了深圳,他老婆做华强中学校长,他做滨河中学校长,92年来找工作时还去他家吃了饭,看到我很羡慕他家的餐桌,他说这不算什么,很一般。
李利民,数学老师,教导主任。我转正课他去听了,说基本上讲到了,有些小问题,但不影响转正。家长会上代表学校立场讲话,招致家长反感;恰恰是他,在我到财大后告诉别人,我不是瞎教,是有自己一套理论的,因为,我讲话时,就只有他在门外,听到了。他是性情中人,一次,数学组开会,他发言时,竟然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。另一次,出去玩,我们竟在同一家单位的厕所里相遇了,便交流起找厕所的心得来。
张文,英语老师,后来在财大开始练舞后,找她做舞伴,欣然应允,最远,我们骑单车去解放公园练过,那次遇到下雨,还有点小浪漫。后来,有天夜晚,还陪刘宁闯到她寝室了,26中,那黑黑的旧式楼道,似乎有点什么的。
刘宁,青年数学教师。视我为对手,我教学生练禅密功,他把他师父请来教。在教研室跟他比立定跳远,我腰部留下永久伤痕。现在想想,有什么好比的,哎!到财大后,几年间都给我送钱来,说是学校发的,也弄不清是什么钱,还是学校好啊!
为一个学生我伤过元气,那个学生跟我说是因为数学没考好,被他爸踢了一脚,尾脊骨粉碎性骨折,还拍了片子,给我看,怎么办呢?治吧,中午时,我帮他发气,最后,他讲一阵热流,好了。没曾想,几天后,我大病一场,方知伤了元气,从此,再不敢胡乱帮人发气。自然讲因果,循环往复。
被两个女生放过单车的气。她们在一次春游时进防空洞,跟我走进同一个岔道,后来灯关了,我们仨一起摸黑走了很久才出来。先是用伞拉着她们,后来她们害怕,改拉手了,是否抱过也说不清,反正回来后,她们向我提了个问题——你到底喜欢我们中的谁?我答不出,她们因此很生气,就坚持放我的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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